夔州怀杜甫

　　在奉节有幸再次观赏草堂脐橙园，追寻杜甫在夔州最初居住的“客堂”遗址，感受杜甫在夔州生活劳作近两年时间里的艰辛，接受“诗中圣哲”杜甫伟大人格的陶冶。

　　公元766年，杜甫在长江忠州段的船上，发出“名岂文章著？官应老病休。飘飘何所似？天地一沙鸥”的慨叹后，乘船继续向东漂泊，到达了夔州。夔州的山川既雄壮又险恶。夔州虽然有长江舟辑之便，但这里土地贫脊，特产不丰富，大部分人民过着穷苦生活。这里也属于当时朝廷被贬官员流放之地，晚唐诗人刘禹锡就曾流放到这里。杜甫在夔州，身体时好时坏，疟疾、肺病、风痹都不断地缠绕着他，最后牙齿落了一半，耳也聋了。杜甫在夔州最初居住的“客堂”，是在山坡上架木盖起的简陋房屋，这类的房屋散布在山腰，好像是鸟巢一般。他到这里的第一步工作，就是按照夔州人民的习惯，用竹筒把水从山泉引到他居住的地方。因为乌鸡能医治风痹，杜甫养了许多鸡。

　　后来，在夔州刺史王崟、柏茂琳的关照下，杜甫购得东屯稻田，购买瀼西果园四十亩，瀼西草屋七八间，住宅周围有数亩菜地，并代为检校东屯百顷公田。这样，杜甫的生活稍稍有了保障。经过一个冬天的思考，杜甫决定暂不北归，计划“瞿唐春欲至，定卜瀼西居”。

　　生活安定后，杜甫除创作大量诗歌外，还精心培植柑橘。杜甫“清旭步北林，小园背高冈”，在“众壑生寒早，长林卷雾齐”的清晨就进园为果树捉虫，“巡圃念携锄”，随时“荒鉏净果林”。杜甫不仅在柑橘的种植中品味诗意的生活，也为夔州柑桔赋予了深厚的文化涵养，深远的文化底蕴。杜甫在《夔州歌十绝句》其四里有这样的描写：

　　赤甲白盐俱刺天，闾阎缭绕接山巅。

　　枫林橘树丹青合，复道重楼锦绣悬。

　　柑橘树是美好的。杜甫通过观察柑橘树，写了多首赞美柑橘树的诗，颂扬柑橘树不仅在于外在形态美，更在于它的内在精神。他在《柑林》一诗中描写柑橘：“相携行豆田，秋花霭菲菲。”“经过倦俗态，在野无所违。”《写怀二首·其一》中评说柑橘：“用心霜雪间，不必条蔓绿。非关故安排，曾是顺幽独。”在《十七夜对月》中欣喜地赞扬：“茅斋依橘柚，清切露华新。”在《树间》一诗中感受到：“岑寂双柑树，婆娑一院香。”“江村意自放，林木心所欣。”杜甫徜徉在坚挺的柑橘林中，看到柑橘升立在广袤的天地之间，深深扎根于土地里，任凭什么力量也无法使之迁徙。那凌空而立的意气，“用心霜雪间”的坚毅神采，使他升起无限敬意。面对严峻的岁月，他以傲霜斗雪的橘树形象自况，橘树的精神，成了杜甫身处逆境、不改操守的伟大志士精神之象征。

　　杜甫在夔州近两年内，写诗四百三十余篇，占他全集诗中的七分之二，而且其中有不少的长篇，也不乏《登高》这样的杰作。夔州诗是杜甫用一生的血泪和忧思写就的。一词一句，都寄寓着无限哀伤和感慨。闻一多先生这样描绘晚年的杜甫：“他在风雨雷电中挣扎，血污的翎羽在空中缤纷的旋舞，他长号，他哀呼，唱得越急切，节奏越神奇，最后声嘶力竭，他卸下了生命，他的挫败是胜利的挫败，神圣的挫败。”（作者 陈显明）